（图片：清代名医陈莲舫曾用过的书桌，摄于上海中医药博物馆）

喜欢看老方子，想想大概有几个原因吧：一来每个方笺本身呈现的是一段历史，看到它仿佛就看到了以前的医生穿着长袍，坐在书桌前为患者凝神处方的场景。二来方中的字迹或典雅秀丽或厚重质朴或洒脱飘逸，有人说“字如其人”，虽不尽然，却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医家的性情。裘笑梅之子王金生先生在《我的妈妈裘笑梅》一文中提到“那时候请医生很仔细的，要看三风：衣风、谈风、笔风”，“衣风。衣着如何，男医生穿长衫，女医生穿旗袍，坐在那里有没有医生的样子；谈风。谈吐如何；笔风。落笔开方，一手毛笔字如何”。也有人讲旧时候老中医带徒有四句话“一手好字，二会双簧，三指按脉，四季衣裳”。虽说医生最重要的职责是解决患者的问题而不是讲求外在的装饰，但若这些装饰于己于人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三来方笺中脉案的文字书写也是极为讲究的，一张方笺空间有限，里面要包括患者信息、就诊时间、病情记录、病机分析、处方用药、签字盖章还有广告宣传等内容，如何在有限的空间内表达出最有价值的内容，这也是对医家文字功底的一种考验。有的脉案文采飞扬又能将病机、治法阐述详尽，读罢令人不禁拍手称快。再配上错落有致的印章，实为一张艺术珍品，难怪能被人收藏而流传至今。四来，除了给人艺术的享受，每张处方里都有详细的诊治内容，可以从中学习到医理。由于中医医生中存在有不同学派，或许对同一张方子的处方用药褒贬不一。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方子，哪位医生敢说自己所开的方子是无懈可击的呢？学者之心，固无自信时也。孔子云“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即是一无是处也可让自己自察内省，或许对善于学习的人而言处处都是课堂。近日来有幸在颜新老师的指点下品读了民国时期中医费子权的两张处方，受益良多，试与同道师友作一分享，因理解能力有限，恐未能表达出颜师的真意，如有错漏，其过在我，敬请指正。

（图片：摄于上海笔墨博物馆）

恽右杏月十五日方

肝阳上升之势渐平，胸脘疼痛嘈杂、骨节阴酸较前均减，惟头晕眼糊、视物不清，弦脉略退，细数如常，宜宗前法进治。

酒炒黄连一分淡吴萸一分杭白芍钱半女贞子三钱黑料豆三钱川石斛三钱南沙参四钱左牡蛎四钱象贝母三钱粉甘草三钱冬瓜子三钱生熟谷芽各四钱陈香橼皮一钱鲜竹茹一钱

首行“恽”字是患者的姓氏；“右”代表女性，男左女右；“杏月”指农历二月，此时杏花含苞欲放，“二月红杏闹枝头”，故称二月为杏月。

接下来开始描述症状及病机，依语言描述来看这次处方应是复诊，前面诊断患者有肝阳上升之势，经治疗后有所好转，胸脘疼痛嘈杂、骨节阴酸的症状也较之前减轻，此处阴酸可理解为骨节在阴天时酸楚不适。现在症状还有头晕眼糊、视物不清，脉的弦象有所缓解，仍然细数，病机大体与上次就诊时一样，故治法同前，略作加减。

此案病机及症状主要集中在肝、胃，营阴不足，肝阳上升，脾胃不和。用药上有左金丸以疏肝和胃、泻火止痛。女贞子、黑料豆是孟河医家常用以培补肝肾的药对。白芍、石斛、南沙参主要为养阴而设。左牡蛎可平肝潜阳，还有软坚之功。象贝、冬瓜子、竹茹用于化痰。生熟谷芽顾护脾胃，再加香橼皮理气而不伤阴。

从这个方子可以看到：

1、药物用量不大，有孟河医派“轻可去实”的意味。黄连、吴茱萸仅用一分。

2、药物炮制讲究，黄连酒炒一来减轻寒性二来酒也有通行作用。生熟谷芽同用，既可疏肝又可和胃。

3、讲求道地药材，如杭白芍、川石斛、象贝母，象贝母即浙贝（浙江象山）。

4、注重顾护脾胃也是孟河医家的重要诊疗思想，如方中用了生熟谷芽、陈香橼皮、甘草即有此意。

5、个人认为此方用化痰药，也与孟河医家重视痰湿为患的思想有关，这一思想的产生或与孟河所处江浙一带水系繁多，故湿气较重有关。此处未言及舌象，不知患者舌象是否有痰湿之象，但即使是理气化痰，也选用了理气而不伤阴的香橼皮、化痰而不伤阴的冬瓜子，足见孟河医家用药之细腻。

6、程杰提出，方中记载患者有骨节酸的症状，这里用到的冬瓜子可能是用于通络，因孟河名医费伯雄先生有此经验记载。颜新老师补充，若是用于通络也可丝瓜络与冬瓜子同用。

（图片摄于上海笔墨博物馆）

恽右桃月初五日方

荣阴素亏，肝阳升腾无制，销铄营阴，不能濡润筋络是以骨节阴酸，头胀、眼糊，脉来弦滑，治宜养营清肝、舒筋通络。

杭白芍钱半女贞子三钱黑料豆三钱北沙参四钱左牡蛎四钱陈橘皮二钱丝瓜络二钱象贝母三钱川石斛三钱鲜竹茹一钱生杜仲三钱冬瓜子三钱生熟谷芽各四钱桑枝三钱红枣五枚

本案与上案应是同一患者，这里描述病机、治法较为详细，故不重述。

首行农历三月，桃花怒放，故称桃月。

此方针对肝阳升腾又有骨节酸的症状，用了桑枝一药，既可清火热又可通筋络，可谓一举两得。桑枝与肝火、筋络之关系可参见拙文《闽南俗语--中医道理》。

程杰提出，此案仍用了化痰药物，且脉中有滑象，患者或有因营阴不足又加肝火而致“炼液为痰”之情况。且其中石斛用得恰到好处，既可养阴又可针对眼糊的症状，带有“石斛夜光丸”的意思。程门雪在治疗内风卒中疾患时有“开窍、重镇、清滋、腻补”四法，在本案中因无闭症故未用开窍之法，而其余三法在方中皆有所体现。

在对这个方子的解读中，颜新老师认为本方照顾了患者素体体质，用药细腻，丝丝入扣，动静结合，通补结合。虽是比较简单的医案，仍然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并强调了两个基本要点：

1.“年四十而阴气自半”2.女子以肝为先天

1.《素问?阴阳应象大论》里提到“年四十而阴气自半”，朱丹溪于此尤多发挥，在治疗中老年女性患者的时候应该考虑到这个因素，当然还需结合舌脉进行具体诊断。

2.女子以肝为先天，此语载于清代著名医家叶天士的《临证指南医案》，其实历代诸家尤其治疗妇科的名家都有这个思想，女性较男性而言大多在情绪上较易抑郁、波动，女性较男性又多了经、带、胎、产，肝之疏泄与血之流通有密切关系，再者现代女性除了上班工作，回家还要做家务，上敬老，下顾小，生活中多费了不少心思，因此治疗妇科疾患如痛经等，经常都要考虑到肝的疏泄问题。

所以本文的重点来了：男性同胞们应多体谅女同志，积极承担家务，做好情绪安抚疏导工作

附：处方剂量书写

赞赏

长按







































专科治疗白斑医院
中科医院曝光